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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92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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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92 章

對於楚嵐開著輪椅出去兜一圈就抱回來一只流浪貓的事,管家並不感到吃驚,他已經習慣每天在看到被貓撓得七零八落的真皮沙發和流蘇窗簾時,平靜地扭開頭。

——順便在向晉先生報損並提交購買購置新家具報價清單時多加10%的回扣。

挺好的,又來了一只磨爪子還掉毛的野貓,誰知道它身上有沒有跳蚤?幹脆波斯手工編織羊毛地毯也換了吧,這次他要加價20%呵呵。

楚嵐沒註意管家的臉色,徑直將貍花貓交給女傭,吩咐她找個空房間安置,等做過全身體檢和疫苗絕育後,再讓它出來自由活動

——順便說一句,她剛剛抱貓的時候掂量了一下毛蛋,唔,還是個巨蛋少年,嘿嘿,她最喜歡的就是嘎預備種公的蛋了~

在女傭抱著貓離開前,楚嵐要了把剪刀,把貓脖上的項圈取了下來。

束縛一去,貍花貓愜意地扭了扭脖子,自來熟地趴在女傭懷裏跟著走了。

楚嵐拿著項圈,正要操縱輪椅回房間時,忽然被管家叫住了。

“楚小姐……”

楚嵐停下動作,轉頭稀罕地上下打量管家。

自從上次楚嵐一夜砸碎滿架紅酒後,管家就再也不主動開口,整天板著張苦大仇深的臉,法令紋都變深刻了,每一道紋路都在傳達無聲抗議。

所以今天這位是被什麽風吹來了?

見楚嵐只看他不說話,過了一會兒,管家才極不情願地開口道:“先生今晚要和你一起用晚餐,你準備一下。”

就這?

楚嵐操縱輪椅轉身就要走。

“等等!”見楚嵐毫無表示,二話不說就走,管家急忙說道,“楚小姐,先生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和您說,還請您務必參加,我會讓女傭去房間協助您更衣化妝的……”

這次他客氣多了,還在“重要”二字上加重音,期望楚嵐能足夠重視。

但楚嵐已經坐著輪椅上樓梯了。

非常重要?

除非是晉雲柏說他認識到非法拘禁、剝奪他人人身自由的錯誤,放她自由,並願意主動向公安機關投案自首,否則其他任何“重要事情”都對她來說沒有任何重要性。

不過晚餐時楚嵐還是出現在餐桌旁。

被迫的。

行動不便就是這點不好,跑路都不方便。不過在女傭拿著elie saab最新季高定禮服幫楚嵐換衣服時,被她堅決拒絕了。

所以當晉雲柏來到餐廳時,看到的就是一個素面朝天穿著睡衣的楚嵐。

一段時間沒見,理論上兩人應該是生疏尷尬的,但楚嵐一開口就把這份生疏沖得無影無蹤。

“喲晉大爺,你還記得還有我這麽一個大活人吶,真不容易,我還當你家爆改監獄,把我關這兒服刑呢。你這是終於想明白不能和國法對著幹、做人還是得遵紀守法呢?還是您有新目標了,打算清理清理冷宮,喜迎新歡啊?”

“怎麽著,接下來是要自首,還是殺人滅口,我都沒意見,別把我沖下水道就行,當然你堅決要沖的話我也沒辦法,畢竟誰能管得了你,是吧。”

楚嵐一開口嘲諷值拉滿,配上似笑非笑的表情,晉雲柏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。

原本在長桌旁待命的管家左右看看,像一只精明的老耗子,貼著墻壁,悄無聲息溜走了。

餐廳只剩這對怨侶。

晉雲柏扯松了領口,向後靠坐在椅子上,長眉沈沈壓在眼上,一言不發地盯著楚嵐。

楚嵐也毫不示弱地與他對視,反正事已至此,索性破罐子破摔,摔完說不定還有驚喜,權當拆盲盒。

長久的沈默後,晉雲柏“嘖”了一聲,從旁邊的公文包中抽出一摞文件扔到楚嵐面前,一起被扔過來的還有一支萬寶龍鋼筆。

“簽了。”他言簡意賅地說。

楚嵐第一反應就是拒絕:“不簽。”

開玩笑呢,她之前就因為簽字的事兒被坑了個大的,現在誰也別想讓她輕易簽字,就算購物簽單她都得反覆確認,更別提晉雲柏忽然扔出一打文件要她簽字。

誰知道這家夥揣得是什麽壞心眼?

楚嵐掃一眼文件,最上方的封面頁明晃晃寫著“股權轉讓協議”六個大字。

——天降毒餡餅。

晉雲柏瞇起眼睛看她,忽然開口:“你明白的,其實你簽不簽字並不重要。”

楚嵐翻個白眼:“既然都不重要,那你來找我幹什麽?脫褲子放屁不嫌麻煩啊?”

聞言,晉雲柏忍不住皺眉,就算清楚楚嵐是在故意激怒他,但從沒有人敢對他說出這樣粗鄙的話。

“別這樣,像只瘋貓。”

楚嵐正冷笑著要反駁他時,晉雲柏接著說道:“我知道你和我在一起沒有安全感。”

“你之前說我看輕你,其實你說的沒錯,我確實沒有把你放在平等的位置上對待。”

楚嵐瞳孔一縮。

晉雲柏傾身向前,對著楚嵐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:“或許這確實是有你所說的權勢金錢的原因,但更多的是因為我愛你——我想要完全占有你,控制你,保護你,把你藏在我身邊,讓你永遠都不能離開。”

我愛你,多突如其來的告白,讓人毛骨悚然的甜蜜,一時分不清是幸福多,還是恐懼更多。

楚嵐輕聲說:“撒謊。”

她定定地看著晉雲柏:“如果我是陳蘭子,或是徐清,你還會這樣說嗎?”

晉雲柏很坦然:“所以我愛的永遠不會是她們。”

“你這樣說,讓我感覺自己很可悲。”楚嵐說,“我簡直是個消遣的樂子,陪你玩愛情游戲的工具人。”

她搖搖頭,甚至氣笑了:“我真是,之前到底在折騰什麽,工具人的自我修養嗎?難道我是什麽大冤種嗎?你到底和多少人玩過這套愛情把戲了?為什麽你就不能換個人去折磨?!”

晉雲柏伸手過去,楚嵐轉頭避開,於是他用手背拂過她的側臉。

“沒有別人,只有你。”

他平淡地說著,像是隨口說出一個舉世皆知的真理:“我只愛你,我只愛過你一個。”

他是認真的。

他沒有撒謊。

楚嵐只覺喉嚨梗塞,像吞了一團吸飽水的棉花,梗得人胸悶。

她居然會感到幸福,苦澀中生出一朵小花,多荒謬,多奇怪,他怎麽能一邊看不起她,一邊又愛上了她?

“你為什麽要說這些?指望我謝主隆恩嗎——感謝你居高臨下的愛情,我自知配不上你,實在誠惶誠恐——你以為你是誰?尊貴的皇帝陛下嗎?”

楚嵐覺得自己簡直在自取其辱,送上門讓人侮辱。不是,難道她看起來像是什麽很賤的人嗎?他隨口一句“我愛你”,她就要感動萬分主動貼上去獻身直到他玩膩為止嗎?

她沒有攀高枝釣金龜婿的遠大志向,沒有一定要脫單要結婚的念頭,甚至連找到喜歡的人的奢望都沒有。

她一個人就很好,誰也別來打亂她的節奏,獨自起舞,顧影不自憐。

可命運總喜歡給人“驚喜”。

“我請你,不,我求你別說了,這一點都不好笑……”

楚嵐雙手捂臉,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她只是談個戀愛會變成現在這樣,一邊幸福一邊又痛苦,撕心裂肺,情緒被反覆撕扯。

耳邊傳來椅子拉開的聲音,接著她手上一痛,有人強硬地拉開她捂著臉的雙手,逼她看向自己。

“你在害怕什麽?你到底在逃避什麽?”

晉雲柏煩躁極了,他不明白,他不能理解,她為什麽就不能像其他人一樣興高采烈地享受他給予的愛情,為什麽總是糾結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,無理取鬧,矯情又清高,如果不是他愛她,誰能忍受這種女人?!

他簡直是自尋煩惱,給自己找不痛快,搞什麽情感潔癖,學徐正去享受生活不好嗎?他有病才非得在一個女人身上吊死!

——可能他確實有病。

晉雲柏抓著楚嵐,把鋼筆塞她手裏,強迫她在文件上簽字:“簽了它!簽了你就有錢了,別糾結也別折騰,簽了它!”

他咆哮著,從未有過的失態,或許他也瘋了,瘋而不自知,世界是個巨大的瘋人院。

那是一家市值數億公司的股權,幹凈極了,沒有比這更幹凈的股權轉讓,幹凈到起草合同的律師都要反覆確認真的不需要在合同裏挖坑、這股權就這麽白送出去嗎?

只要一個簽名,楚嵐立刻就能實現財富自由,不說出入乘私人飛機,至少也能隨意包機,更別提每月流水似的奢牌衣物包包,多少女人的夢想。

可楚嵐抗拒極了,她竭力與晉雲柏的力量對抗,鋼筆在紙張上劃下重重的墨痕,晉雲柏死死握著楚嵐的手,強硬地一字一畫簽下她的名字。

直到最後一劃完成,過了許久,晉雲柏慢慢松開楚嵐的手。

合同簽名處字跡淩亂,鋼筆刻痕入木三分,幾乎要劃破紙,像怨恨的控訴。

晉雲柏沒有表情,收起文件,轉身要走,離開前背對著楚嵐說了一句:“律師會辦好手續,你,以後乖一點。”

身後忽然傳來楚嵐困惑的聲音,輕得像一觸即碎的薄琉璃。

“你怎麽能一面看輕我,一面又愛著我呢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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